葳尔叶

朝你奔赴
    
    
文  叶子
   
   
Chapter 02.
   
   
结束了一天的工作，以吸血鬼需要趁夜间多活动为由谢绝了同薰搭便车回家的邀请，零独自走在街道上，正逢午夜，恰是魔物倾巢而出于暗夜狂欢之际。白日除却在棺材里睡觉的时间，作为艺人便鲜少有自由活动的机会。昼伏夜出的魔王自然不会任由自己的领地由他人侵占，尽管还不大习惯如此快速的都市生活，夜里的霓虹灯和大厦顶端矗立亮着的广告牌仍是有些晃眼。但对于零来说，夜晚，依旧是他的主场。
   
在24小时便利店里拿了几罐番茄汁，即使伪装得再好，结账时还是被店员比对着门口的海报认了出来。在对方尖叫出声之前眯起眼微笑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，不想再引起更多麻烦，零提着一袋子零食走出商店，匆匆拐进了十字路口对面的另一条街道。
   
啊呀，真是差点又惹出阵小骚乱呢。
   
开了罐番茄汁，轻轻啜上一小口，刚从冰柜中取出的饮料，易拉罐上头仍残留着层冷气，在这样略为闷热的天气里，握在手里的冰凉触感是十分舒服的。零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走着，不考虑要去哪，也不去想要做什么，黑夜为他加护，月光为最忠实的随从，没有人会察觉到吸血鬼于午夜的这场盛大游行。微醺的风擦过耳边，寂静无声，零却仿佛听到了夏天宣告降临的声音。
  
梅雨季又要来了啊。
  
自从那块锈迹斑斑挂钟的时针被拨动，静止的时间重新开始运转。就连他朔间零也不得不感叹时光飞逝，犹如指间流沙，悄无声息便从指缝溜走了。
   
这一年，无论是对于他自己，还是于薰来说，都是无比煎熬的。如返礼祭上向后辈们承诺的那般，作为前辈先一步进入演艺圈，以身试险。尽管在校期间也已积累了不少人气，但真正踏出这一步时，才了解到演艺圈和校园完全不同，它更真实，更残酷，从各方面来说，他们也不过是群懵懂无知的新人。从最开始的遭受排挤，能力被老辈们摇头否认，一度不被重视。到如今的小有成就，逐渐走入大众视野博得眼球；有了自己的背后官方团队；也终于发布了几张专辑；上过几次小型综艺；也举办过几次LIVE，并在电视和网络同时现场直播。这一切，无不是用汗水与日夜不息的努力换取的。除却平日里繁重的偶像工作，还要于暗中扩展圈内人脉。而他们所做的只是为了给后辈们扫清道路，将碍事的东西悉数剔除，一路披荆斩棘至今，于水深火热的演艺圈杀出一条血路。
    
保护后辈似乎是大多数前辈的共性，他们也收到了不少来自往届梦之咲前辈们的帮助与指导。这些帮助使他们在工作与人际处理上更加得心应手。以及一同毕业的三年生们，曾经的对手与友人携手，结为同伴共同战斗。
   
所幸不再是孤军奋战。
   
为了不辜负背后那双期待的目光，为了那以青春与泪水凝结而成的约定，为了让梦想能在这片土地上狠狠生根发芽。
   
「前进的道路，就由前辈们来开拓吧。」
   
初到东京时，零的生活可以说是一团糟。由于初出道的繁杂工作众多，不得不牺牲睡眠在白天强打精神硬撑先不说，对于许多现代设施的不熟悉也成了影响零正常生活的一大难题。譬如巴士坐错反方向开到郊区还浑然不知；在市中心好不容易找到地铁口却不知道如何使用地铁卡；时常出门买罐番茄汁就找不到回去的路，诸如此类，让身兼搭档及老同学的羽风薰总是提心吊胆。用薰的话来说，零简直就是个生活能力十级残障的老人家。
   
“朔间你真是太过分了！再这样下去我可是会英年早逝的！” 
    
在薰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对方含糊不清的描述下，几乎跑遍了整个市中心才在地铁站找到零时。顾不得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，薰终于委屈地抱怨了出来。零只是微笑着，依旧一副慢悠悠什么都不急的温吞模样。不过，他只需要待在原地等待救援就行，的确是完全不需要着急担心的那个。
   
“哦呀，薰君既然是吾辈的搭档，在吾辈适应这里前，就再辛苦一段时间照顾老年人吧。”
   
“啊，我受不了了！小狗狗和阿多尼斯怎么还不毕业啊！我不要再一个人照顾你了啊！”
   
从地铁站到去事务所的路上，薰一直不停地嚷嚷吐着苦水，从零那些麻烦人的习惯抱怨到事务所的咖啡不对自己胃口，那架势好像要把从毕业到现在积累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似的。而零从头至尾只是抱着胳膊安静地听着，一言不发，薰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，语气也渐渐弱了下去。
   
“所以你也好歹学着习惯啊，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，朔间。”
   
薰重重叹了口气，无奈地摊手，摊上这么个搭档算他倒霉吧，真是不知道晃牙君是怎么忍受面前这个老头子一样的家伙的。思考着哪天打个电话去请教一下自己的后辈，但转念一想，只要熬到晃牙毕业，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推卸责任将朔间交给晃牙照顾，便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   
“是，是。”
   
“喂喂喂你完全没在听我说吧？！”
    
“吾辈可是有在认真聆听薰君的牢骚呢，比如...”
    
零捏着下巴沉思片刻，张口就要复述薰方才的一系列抱怨。
    
“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一次了！真的真的！”
    
那次之后，薰就在零的手机中安了个GPS定位，说是能够更方便找到他，自己不想再被零不靠谱的口头表述耍得团团转了。不过，现在这个东西已经用不上了，经过一年的时间，零已经学会了如何使用交通卡，连最初乘坐地铁和巴士前会先看路线图的习惯也不再需要了。吸血鬼优秀的夜间行动能力让他早已熟悉了这座城市的构造，现在若要问某个建筑的方位，或者每一条街，每一个巷子与十字路口会通向哪里，他甚至比薰还要清楚。以及从前总是被嫌麻烦的手机，现在也能使用得非常顺手了，不过打字依旧比较缓慢，所以零更倾向直接通话联系，比较节约时间。
    
就像那时说的那样，即使从前是生活在暗无天日深渊里的吸血鬼，也能走到阳光下，就算偶尔会被灼伤，也要努力像个真正的人类般活下去。
    
经过东京电视台大楼时，零抬头望向大楼对面不远处的楼顶，那张本就引人注目的巨幕到了夜晚更是晃眼，上头映着的，正是当红组合的海报。他下意识抬手去遮挡，但那光线实在是太刺眼，依旧穿过指缝投射到眼前，仅仅是经过也无法无视。
     
零眯起眼瞧着那抹光晕，他虽看似温吞，总是一副夕阳无限好的模样，但这并不代表他真如活死人那般心脏停止跳动，也并不代表他的勃勃野心已随着过去的那些事情一同消亡。
    
那个位置，未来将属于UNDEAD。
    
第一场演唱会是在室外举行的。零仍记得那一天，作为新人的他们还不够申请室内演唱会的资格，但也努力争取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场LIVE。偶像自身是为了征服观众，而不是一味去迎合观众的期待，向来秉持如此想法的他们并没期望这场初场秀能有多少观众，但结果却出乎了意料。
     
来的人不算太多，但也不少，整块场地都差不多被填满，到演唱会开始前几分钟都还有人陆陆续续落座。演唱会从晚上八点持续到十点，中场能够休息的机会，不过是去后台补个妆，喝杯水。但只要看着台下的观众，那些在黑暗中闪烁的荧光棒，似乎就有了无限动力，能够拖着不知疲惫的身躯继续歌唱。他们要让所有人知道，暗夜的魔物并非徒有虚名，而是实至名归。想要得到的猎物就得一步步去捕获，让他们心甘情愿走入精心设下的美丽陷阱，等到坠入后便再难挣脱。
    
去猎捕，去征服。
    
诱人却危险，这就是魔物们的魅力。

比预计的要好太多，第一场演唱会意外的成功，大众的反响也是很不错。当事务所向零和薰反馈结果时，惊喜还是惊吓，感动还是庆幸，他们不知道该偏向哪一边。倒不如说这成为了一个契机，一个将他们推入大众视野的契机，在演艺圈，事务所就像股票投资人，通过这次LIVE看到了他们未来的可培养性，便会选择去重视、去包装、去培养。再加上梦之咲的名气，确实是在背后助了把力。
     
但他们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，一年后要加入两位自己的后辈，四人重组UNDEAD。双方僵持了数天，而且零也再三坚持，DEADMANS从开始就说明了是为期一年的临时组合，只有四个人，才是真正的UNDEAD。最终事务所亦选择了妥协，显然也不想放弃这样难得的年轻血液，双方各持目的达成协约，也算件美事。
    
“我们，也算终于有副前辈的样子了吧。”
      
走出事务所后，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小心翼翼跟着走在前面的零，像自言自语，又像在询问零。零听到他的声音，停下了脚步，却没有回头。
    
“嗯，是呢。”  
    
“朔间，你没事吧？”
      
对零一反常态的简略回答感到不安，薰几步向前走到零旁边，像见了鬼似的上下打量自己的这位搭档。
     
“呵呵，薰君不用担心，吾辈方才只是在思考一些小问题。”
      
的确是没看出什么毛病。薰便松了口气，但还是不太放心般开口。
      
“我是说啊，你要是出了事可太麻烦了，你也知道我超级不喜欢照顾男人的。”
      
“嗯，嗯，是，是，到时候就劳烦薰君了。”
      
“我说啊朔间你到底有没有听人说话啊！”
     
零不再回答。薰见他这般，也不再询问更多。尽管是搭档，是同伴，也不应试图了解更多，适当的保持距离留有各自的空间，这就是他们UNDEAD向来的相处模式。况且，他大概能猜到零在想什么。
     
和那只小狗狗有关吧。
     
“朔间，想念一个人的话，就去联系他吧。”
      
双手插进口袋，朝自己的搭档挥挥手，薰独自向前走去。难得没有工作的日子，他可不想陪朔间好这么磨叽过去。更何况，他也有想念的人要去联系啊。
       
当时的零还不太明白薰这句话的含义，如今独自走在午夜的街道上，只觉得眼前无限开阔，那些打成结的思绪也被梳理展开来。被风吹过，在这里，在属于他的黑夜里，一切都很清楚了。最近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，那种无论置身于灯光闪耀的舞台，还是人声鼎沸的会场都无法弥补的空虚感究竟是为何；内心那块即使是架子鼓奏响的激烈摇滚，悠扬的爵士乐都无法填补的空缺是什么。
    
朔间零十分清楚了。
   
「要吾辈和可爱的晃牙分开，简直比撕裂身体还要痛苦。」
   
小狗，狗狗， 晃牙。
   
晃牙，晃牙。
    
晃牙。
    
原来是这样啊，身边太久都没有某只小狗吵闹的声音了啊。那些因为知道总会重逢，会团聚而刻意忽视的思念，此刻如潮水般涌来，从这个城市的四面八方向朔间零涌来。心脏中回响的某个声音，渐渐变得格外清晰。
   
朔间，想念一个人的话，就去联系他吧。
   
零掏出手机，看了看时间，凌晨四点。犹豫了片刻，仍是摁下了那个熟悉的名字。在听到电话那头接听后传来隐约不满的闷哼声时，零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。然后，如之前无数次在心底呼唤那个名字般，不过这次是终于唤出了声音。
     
“晃牙。”
    
    
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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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错就是老人深夜扰狗。

对于看板组，个人更喜欢那种随意又温暖的朋友间的相处方式，毕竟是同辈，就这么写写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