葳尔叶

Sanctify my sins when I pray.

「零晃」宇宙爆炸

宇宙爆炸

零晃

自娱自乐的产物,又名少年晃牙九曲十八弯的烦恼

By  叶子
 
 
晃牙原以为他们之间是从不缺乏争吵的。至少直到昨天之前,他还是这么认为的。而今他发现自己错了,错得彻底。

滴答。

白色墙壁上,石英钟里的红色秒针,绕了一圈又一圈,不知疲惫走在这一循环轨道上。从名为零的起点,到名为十二的终点,滴滴答答富有节奏的声响,没日没夜地在房间里响彻着,虽然说不上吵闹,但也谈不上安静。

滴答。

“啧。”

晃牙死死盯着那根秒针,无用功、浪费时间、恼人,这几个词在脑海中飞速闪过,令他没来由的好一阵烦躁,心中好似有团火在烧;又好似有狂风席卷,翻江倒海,无法平息。种种乱七八糟的情绪纠缠成团,像作曲时自笔尖不小心甩落杯中的一滴墨水,在下沉的过程中被水分子拆解开来,逐渐扩散,丝丝渗透,从而将整杯茶水都搅得浑浊,再也看不透。

就像某人一样。

啊啊,好想揍人啊。

当播放器中的音乐一路轮到了第五首,重金属摇滚的前奏在耳机中炸响,晃牙也像脚底有什么被点炸了般,抬起双腿在桌沿狠狠一蹬,耳机应声脱落,细长的白色数据线也跟着拖出一小段距离,从桌边滑落,在空中可怜兮兮地晃来晃去。

“该死!”

他真的想要妥协了,也许他该做先推开门的那个人,但这样做无疑等同于在脖颈系上锁链,并将锁链递到那个人手里。要命的自尊心不允许他低下头,更不允许他这么做。

那场争吵本是可以避免的。但是不知道零最近喝错了什么番茄汁,最近竟开始在作曲的事情上处处刁难他——诸如主题不符、转接牵强、缺乏力度、不够有深度等等。所谓年轻人都是打火石,他们血气方刚,呼吸间皆是火药味。于是,当两块打火石相撞,便是火星飞溅、硝烟四起。

“那么狗狗的话,觉得时间的意义是什么呢。”

吸血鬼摘下耳机,眯起好看的猩红色眸子,单手支棱着脑袋倚在窗边,笑盈盈地将他望着。昏暗房间里只亮着盏年久失修的旧吊灯,闪闪烁烁,散发出微弱的光芒,如此对比,就连落在地板上的月光都嫌刺眼了。墙壁上的时钟依旧滴答滴答响个不停,一分一秒都精准地砸在心上,时间在寂静的空气中被无限延长,最终落在那双眼里。

滴答。

停滞了。

然而就在晃牙准备说些什么时,零又徐徐开口。

“啊,不过是老人家一时的兴致罢了,汝看,平日里薰君和阿多尼斯不也经常聊起这样奇奇怪怪的话题吗,但是狗狗似乎对这种话题从来都不感兴趣喏。哎呀,毕竟年纪大了,偶尔也想要了解了解年轻人的想法呢。”

欲盖弥彰、躲躲藏藏。

“你是闲得脑子坏掉了吗,这种问题完全没有意义好吗。”

他感到烦躁,但令他烦躁的原因,不是这个问题本身,更不是他自身;也不是窗外的细雨,亦不是挂钟里烦人的滴答声。究其根本,还是抛出问题的人,那双眼睛的主人——零。他讨厌那双眼睛,那双眼睛好似道深不见底的深渊,又好似对血色漩涡。每当他退至边缘,就会被一股怪力将他再次拉回去,长年累月、反复如此,最终也无计可施,只得老老实实做了漩涡中的囚徒。但究竟是无可奈何,还是心甘情愿,自己到底是怀着何种心情留在这个人身边的,他需要一个答案、一个理由。

亦或是一个掩盖某种情绪的幌子。总之,什么都好。

“嗯,这样的回答,的确是狗狗的风格呢。”

零眨了眨眼,并未展现出分毫诧异,他依旧坐在那儿,仍是用那种悠哉悠哉的眼神打量着他。那样的眼神却叫晃牙浑身都不自在起来,仿佛芒刺在背,令他坐立不安。时间的流速也在四目相对间渐渐放缓,最终再度冻结。

“所以,这首曲子,驳回。”

还行,直接把他冻死了。

既然知道本大爷会这么说,那还问什么,真是废话多,还有要是有那么多不满意你就自己来啊,真以为本大爷会读心术还是怎样。

晃牙将这些话在心里悄悄地重复了几遍,却只是张了张嘴,仍是什么也没有说,只是捏紧了拳头,随后重重摔上轻音部的门,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。

然而那个问题是否真如自己之前所说的那般全无意义,他也同样心里没底。时至今日,关于时间的意义,即使是二人已陷入了某种尴尬的单方面冷战,他也仍在思考着。

时间,从字面意义上剖析,若将年换算成月,再将月换算为日,而后再在每日每夜中精细的划分出时、分、秒、的话,如此,短暂便化为了漫长,漫长则被延续为永恒。于是那尚未被赋予任何实质意义的“永恒”,又被定义为空气中的一粒尘埃,乘着室内的暖风摇摇晃晃着飞向窗外,随后跌入层层叠叠的云海,坠入浩瀚宇宙,成为亿万星辰中最渺小又最明亮的一点。

但是,若是在亿万光年之外,他还寻得到属于他的那颗星吗。

晃牙想着这些虚浮飘渺的问题,思绪也不知随之飘去了何方。他忽然感到迷茫,仿佛置身于无尽宇宙中,眼前是万千星辰,脚底是泛着点点星光的银河,一切都是那么近、那么真实,似乎触手可及,然而——当他伸出手时,那颗星又逃开了,逃到银河彼岸,与他遥遥相望,叫他看得见,却抓不着。就像午夜时分那些不着边际的梦,梦中他是一叶飘荡于星海之上的孤舟,不知从何而来,亦不知去向何方,只是一味地,执著而盲目地,追逐着远方的那颗星。

而那颗星与晃牙之间,永远隔着一段从此岸到彼岸的距离。

不对不对,这都什么和什么,乱七八糟的。

到头来又是反反复复在原地兜着圈子。他本想将那些思绪拉回来,谁知一发不可收拾,思绪非但没拉回来,倒还越理越乱,搓成了团乱麻。

但有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会想,如果,只是说如果,若在那些梦中他也是浩瀚宇宙中的一颗星辰,那么终有一日当他坠落时,又会降落在哪里呢。

会有人接住他吗。

十七岁的年纪,这样的问题或许太过深奥,他不知道。

所以搞什么啊,到底搞什么啊。

“猜不透啊……”

于是十七岁的晃牙忍不住发出声沉重的叹息,近几日大脑的高速运转已经快将他折磨得筋疲力尽了。

就算如此,猜谜游戏仍在继续,不休不止。

谈什么不愿将锁链交付到他人手中,他早该想明白的,那锁链的另一头早就被零紧握在手中了。他越是朝前跑,脖颈上的束缚便越是勒得紧,无论作如何挣扎都是无济于事。

逃不开、挣不断。

那么,如果反其道而行,朝反方向奔跑呢。若他往锁链的另一头跑去,反咬那只手一口,会怎样呢。

滴答。

窗外一道惊雷炸响,大雨倾盆,天空中漂浮着的灰尘被雨幕冲刷,豁然开朗。

晃牙拧开门把手,一头冲进了雨幕中。

总有一个人要先推开那张门的,他曾几度纠结于这个问题,以至于被缠住了双足,止步不前。而如今,先推开门的那个人是谁,已经不再重要了——一直以来先推开门的,不都是他自己吗,也是他自己将锁链亲手交到了零手中,自己先走到零的身边的。

一直一直,都是他自己。

既然如此,那他还有什么可顾虑的。

管他相隔多少光年,管他接不接住,他已经决定降落了。

如果注定要跨越那扇门,要狠狠相撞,那就让它发生。想着这些,晃牙一把拉开了轻音部室的门,门板撞击墙壁发出震天巨响,将棺材里沉睡着的吸血鬼也震醒了。

“……狗狗?”

“闭嘴,本大爷不是狗。”

晃牙径直走了过去,一脚踏上棺材边缘,俯身抓住里头那只睡眼惺忪的吸血鬼的衣领,用蛮力将对方拎了起来,逼迫那双眼睛看向自己。

“你那些没有意义的问题,本大爷不猜了,以后也不会猜了。”

“至于你说的那什么时间,要多少本大爷都有,以后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耗。”

他想明白了,他们之间不仅缺乏争吵。

还缺乏一场,宇宙大爆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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